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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,结局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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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里,我取了你一块帕子,一直没有还你。凤鸾,这才找出来。”虞临栖隐约记得有这件事,见到自己旧物,勾起他思家心肠。

  “厚朴,请送我还乡,毙我于家庙外的大杨树下,我曾带你去过,那树下面,毙的是我小表妹,她成亲后得痨病,夫家不要,娘家也不敢安葬在家庙中。”虞临栖只拜托郭朴这一件事,再淡淡道:“我有旧物一件,是个孤本儿的书,你自取去,在我书架上第四层。你曾夸过好的,就是那一本。”

  郭朴木然听着,等虞临栖尽情说完,轻拍双手,由房门看出来,可见院中缓缓进来一辆车。车上放着上好的一副棺木,油漆得锃亮。

  “我陪你出去看看,你还有不满意,我尽力办到。”郭朴大声说着,似乎不止说给虞临栖听。虞临栖笑得恬淡,竭力不往院中别处房屋看,拿出他随意的公子派头儿来,和郭朴并肩出去。

  棺木打开,香料味儿扑鼻而来。

  虞临栖泪落如雨,仰天长笑道:“好!我虞临栖这辈子,还是有一个朋友!”笑声震震,在一旁小屋内听着的方大人皱眉,但他奉命而来,要听虞临栖会不会说什么,就继续忍着。

  书架上的书给郭朴?方大人想回京去,要先到虞府去看看那本书。不过虞老大人现受牵连,府中被抄了一回,那书还在不在原位上?

  长笑声过,虞临栖喝一声:“拿酒来!”郭朴面无表情招招手,南吉送上酒和酒杯,郭朴亲手斟上,握在手中流下眼泪:“临栖,我会送你去京中!”

  虞临栖接过酒,惨然一笑:“厚朴,故人故物,望你常常翻看!”他最后久久看着郭朴,郭朴痛苦得不能自己,取帕子拭泪,再一抬头,见虞临栖直了眼睛,手中只有一个空杯。

  “临栖!”郭朴大叫一声,上前一步抱紧虞临栖身子: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虞临栖唇边流下血水,露出痛苦之色:“故人……。故物……”

  就此离去。

  春风温暖,本是大好赏花季节。院中微风不时吹过,郭朴先是轻泣,再就越哭声音越大。方大人不得不走出来,验了验虞临栖已经没气,假意劝郭朴:“都护,你是官身,抱着罪官,这不大好吧?”

  郭朴狠瞪他一眼,不放虞临栖。双手小心翼翼托起这身子,送放棺木中,亲手给他合衣,给他拭去唇边血渍,把香料摆放好,最后推合棺盖时,郭朴怔忡着,手扶棺盖不肯落下。

  方大人心里骂一声,将军战场上杀人如麻,今天魔怔了不成?他在旁边心想看你几时落下棺盖,方大人不来劝。

  南吉不忍心,劝道:“西去的人,还是落棺的好。”郭朴眼神焕散着回答得半点儿精神没有:“是啊,他西去了!”

  大恸再哭一声:“临栖,你好生的去!”把棺盖重重落下,都护站起身,双手攥紧拳头:“走!”

  “你,还运到你家里去不成?”方大人是真的看不下去:“这是死人!”

  郭朴淡淡地道:“我和他,曾是朋友。大人,你也和他,曾是朋友!反正你住在我家里,不必担心这尸身有误!”

  方大人气结,就是住在你家里,才不让你运回家!他阻拦不住,最后叹气陪着出门。一想到今后回京这一路上,一定要和这棺木在一处,方大人心想,晦气!

  他不陪棺木还不行,宁王殿下一定要他亲耳听虞临栖的遗言,把虞临栖运回京中。幸好郭朴要同行,方大人多少好过些。

  依方大人来想,虞临栖入狱的时候搜索过一遍,就是底裤也送回京中。他的人看与不看,有什么打紧?

  可宁王殿下一定要这样,方大人也没有办法。

  到了郭家,发现郭家的人更疯。门上挂了挽联,郭夫人和带着孩子们,都穿了素服。虞临栖是罪官,凤鸾却为郭朴的悲伤,不敢和孩子们为他有白花之举,却全是深色素服。

  开了一间小客厅,停了虞临栖的棺木。这客厅让方大人的客房是最近的,虽然没有举哀,却让方大人啼笑皆非,不能忍受,也要强忍受下来。

  郭老夫人在家里,郭朴让孩子们换下素服,这样已经算是尽礼,还要防备回京去有小人进谗言。窗前绿荫如洗,郭朴摆开画碟子,为虞临栖画一幅影像。

  总有傲气多一点,再多一点斜睨,还有衣袖要飘飘,风姿要翩然,郭朴一笔一笔画着,把悲伤全画在纸上。

  凤鸾不声不响在旁边,为他调画碟,再倒茶给郭朴。不时伸头去看,陪个笑脸:“你画得真像。”

  郭朴默默画完,丢下笔自己端详一回。把凤鸾重新搂在怀里,低沉着声音道:“我和他,早就不是朋友!”

  凤鸾认真听完,想问什么,最后变成耐心地道:“我知道。”

  初夏时分,官道两边摇曳生出许多小花。在轻风下若美人自怜,又若随风折腰。娇艳小花旁的虞老大人,更显苍老。

  他已摘去官职,宫中有旨,虞家出了叛逆之子,是朝野上下的不光彩事,指了一个罪名,把虞家满门尽数摘去官职,虞临栖处死的罪名,也并不明朗。

  唯这不明朗,虞老大人还可以来接棺木。

  扶着他的,是他的妻子。虞老夫人皱眉满面,老了不止十岁。

 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群人,却是满面春风,面有光彩。一家欢喜一家忧愁,这欢喜的一家,是怀化将军郭家。

  郭有银带着欢蹦乱跳的亲戚们,为虞家考虑到,尽量让他们少说话。虽然不说话,这欢喜处处流露,和虞家的难过表现在一处。

  这一喜一愁,不知道是谁造成?

  虞家也不想来凑郭家的喜欢,只是他们要第一眼来见儿子。而且在他们身后站着的,是几个虎视眈眈的人。他们是宁王殿下的人,收到方大人先头来信,把虞家上下又搜了一个遍。

  虞老大人不来城外接棺木,他知道等见到,儿子的棺木会被打开,会被翻得不像样子。

  郭家呢,郭有银必须来接郭朴,不仅是妻子、儿子一家回京,还有郭老爷子上了年纪,郭朴现在回来,真太是时候。

  夏风中终于出现一行人时,虞家的人翘首以待,郭家的人欢喜不尽。只有那虎视眈眈的几个人,一如刚才。

  方大人虽然倨傲,却知道郭朴数年功高,不敢走在郭朴前面。最前面的一匹马上人,英挺勇伟,自然流露出一派气势,郭有银泪水盈眶,郭有铮“嗷”地一声,带着亲戚们冲上去:“朴哥,我们等你许久!”

  日头下,郭朴又瘦了几分,男人到中年清瘦,更添英俊。郭朴早早跳下马,郭世保不甘寂寞,从车里探出身子:“咦,这么些人,祖父在哪里?”

  见远处站在有人,郭世保笑哈哈:“祖父在那里!”

  郭朴是便衣,可郭有银见到儿子,就觉得无比英雄无比气势,原地站着看,他忘了过来。见孙子喊,郭有银笑容满面:“来了,世保,你想不想祖父?”

  郭老夫人也从车里探出身子,对丈夫取笑:“哎,你倒不问我们娘几个!”郭世保从马车上一跳而下,张开双手跑着,没跑几步,被郭有铮一把抱住:“哈,逮到了!”

  郭世保小腿踢着:“放我下来,我要祖父抱!”

  等到了祖父怀里,郭有银满意得不能再满意:“世保,你吃得这么重,又长得这么高!”郭世保抱住祖父头颈,对他说着悄悄话:“祖母可想祖父了,我天天听到提祖父!”

  郭有银乐不可支,同孙子抵抵额头:“你真是个好孩子!”

  念姐儿听到这句话,对祖母告状:“世保是个好孩子这话,又到了祖父嘴里!”郭老夫人嗔怪她:“你呀,也是个同世保争风的孩子。”

  丫头们下车,此时过来搀扶她们下车。郭老夫人不见丈夫,先到前面车里来看凤鸾:“你可好?”

  二妹和母亲坐一处,先回答:“好,母亲很好,只吐了一回,都在我帕子上!”凤鸾带着不舒服的样子,郭老夫人让她:“不必下车,好好养着。”再看两个都下车的孙女儿:“再生一个出来,你们更不服气!”

  念姐儿噘起嘴,二妹噘起嘴,眼光瞍着去找父亲。郭朴和来迎的亲戚们一一话过,带着沉重走到虞老大人面前。

  虞家出这样大的事情,虞老大人愁熬双眼,眼神儿花了。他眯着双眼,颤声道:“郭大人,我家临栖在哪里?”

  方大人在一旁,虞老大人是心中恨恨,不愿意理他。

  郭朴亲自引他过去,这里一共好几辆大车。方大人正和几个人在说话,郭朴得以领虞家的人过来。

  南吉打开车帘,见棺木崭新。虞老大人和虞老夫人先有感激,他们真怕来得是一个薄皮棺材,这天气不好,又有味儿,让他们心里会多难过。

  郭朴亲手推开棺盖,棺木全是半尺厚,透出香料味儿和冰凉气来。虞老大人知道方大人不会如此体贴,不会给这棺材里放冰和香料。

  临安在旁边又道:“公子每天必上香,凡是换冰和香料,不容别人插手!”棺木内睡着的虞临栖,面容沉静,似睡在梦中。虞老大人看不清楚儿子眼角也有痛苦之色,嘴角也微抽提,看在他们夫妻眼中,就是虞临栖栩栩如生。

  随行来的虎视眈眈的人过来,不客气地道:“你们也看过了,这交给我们吧!”虞老大人敢怒不敢言,只是道:“我们跟着去,还要接回家。”

  “老大人,临栖有遗言,”郭朴沉声说出来,所有人都看过来。郭朴只对着虞家的人说话:“临栖说,不愿意进家庙,要安葬在家庙外的树下,那个地方,我要亲自送他过去!”

  虞老大人瞬间明白:“好好好,”他只说这三个字,忽然悲中从来。不远处,郭家的人哄笑起来,像是郭世保说了什么好听的话。

  欢笑声似背景,郭朴心中忽然寂寞难言。他对着先离去的棺木一行,心中愁绪如丝,塞满边边角角。

  他眼角眉梢俱是忧愁,凤鸾还是下车,不用人扶,缓步过来,取出自己帕子给郭朴擦拭额头上的微汗,柔声道:“朴哥,我们要回家了!”

  郭朴抓住她的小手,对妻子关切的面容看一看,露出笑容:“我们回家,我又让你担心,你怎么下了车?”

  扶起妻子过来,温柔地道:“到了家,可不许你再多走一步,再给我生个儿子!”

  凤鸾是离京前两天发现有孕,不用说,一家子人全是喜欢的。

  怀化将军府门上,热闹非凡。安思复纳闷:“怎么我要来接他?”旁边廖大帅提脚要揣他:“老子不也在?”

  安思复闪身让开,陪笑道:“是。”

  安希逸也长大,一个人在寻思:“怎么二妹要嫁知节表哥?”陈氏抱着自己两周岁的女儿听到,白眼儿子:“这是什么话!”

  “我想二姑和姑丈,一定不答应!父亲,您说是不是,这一次知节表哥进京,只怕您和母亲要准备好去劝着,姑丈要生气,会不会把表哥腿打断!”安希逸为汾阳王府里忧愁。

  安思复好笑,还没有说话,见几个家人大跑小跑过来:“来了,回来了!”

  郭朴见到这些人在,也吓了一跳:“今儿是什么日子?”凤鸾在车里笑:“是你回京的日子,依我看,这全是小王爷安排的好。”

  “是吗?我当不起他们来迎,哎哟,”郭朴在马上叫了一声,凤鸾一惊,觉得又要吐,帕子掩住口问:“什么事?”

  郭朴道:“大帅也在,凤鸾,快下来!”

  没到府门前,两个人下马下车。廖大帅面有得色:“这小子,倒还知道孝敬我!”郭朴春风满面,他看着很喜欢。见郭朴当着众人扶着妻子,那小心翼翼地劲儿,廖大帅又奇怪:“这是闹的什么酸款儿?”

  陈氏先看出来凤鸾的面色一般,又步子轻缓,衣着宽松,猜测道:“只怕是有了?”

  郭朴扶着妻子到了台阶下,两个人双双拜倒。到起来时,他先起来,再扶凤鸾,对廖大帅陪笑:“大帅,凤鸾又有了。”

  “呀”地一阵哄笑声,是众人嘴里发出的恭喜声凑成。廖易直明显踹人没踹舒服,对着郭朴就是一脚:“那你还让她行大礼,混蛋!越来越混蛋!”

  郭朴倒没躲,挨过笑眯眯:“大帅,多少年没这样,今天舒服一回。”廖易直笑得眼睛快没了缝,曾行冲扯过安思复:“我说怎么这么喜欢他,原来他这么会谄媚!”

  安思复也嘀咕:“以前怎么没看出来,对你和我,他骨头才是硬!”

  郭朴到了他们面前,微笑施礼:“两位师兄,你们难道是在说小弟?”安思复清清嗓子:“咳,我为外甥,才把你弄回京里来。”曾行冲性子急:“快去看你祖父,身子像是不行!”

  郭朴大惊失色,急忙去看父亲。郭有银从见到他们就一直说笑,亲戚们也没有说。大家站的虽然不一处,却都有感应静下来,郭朴把众人面色飞快扫过,对凤鸾交待道:“你慢慢过来,我先去。”

  郭老夫人也不能等,也交待凤鸾:“你慢慢过来,我们先去!”

  孩子们看着母亲,犹豫着是先陪,还是先进去。凤鸾吩咐管家:“给我备轿子。”郭朴是匆匆而去,凤鸾留在后面,安排家人们招待客人。

  孙夫人林氏,还有几位夫人们帮忙招待,催着凤鸾去见郭老爷子。

  郭老爷子形销骨瘦,郭朴抱着他在自己怀里,见凤鸾进来只看看她,继续对着郭老爷子说话:“念姐儿成亲,怎么能不看?”

  滕有聪来接,因为老人的病不能避嫌,也在这里。和念姐儿眼光轻碰在一处,滕有陪笑眯眯,念姐儿垂下头。

  “朴哥,”郭老爷子是苍老得有些脱形:“念姐儿嫁妆,那嫁妆……”他手指着,郭朴哄着他:“我知道在哪里,”再继续对祖父道:“二妹要成亲,怎么能不看?”

  郭老爷子眼睛猛地一亮,亮得别人都可以看到,头慢慢转着找二妹,二妹走上来,郭老爷子咧一咧嘴:“二妹啊,你是女将军了吧?”

  二妹噘着嘴,脾气不改:“曾祖父,您对父亲说说,他不让我当将军!”程知节从后面走上来:“还有我!”

  “哦哦,这一个是,这不是小王爷?”郭老爷子认出来,程知节含笑上来:“曾祖父,我和二妹今年也要成亲!”

  郭朴坚决反对:“不行!”

  又一声:“不!”从虚弱的郭老爷子嘴里喊出来,他伸出瘦得皮包骨头的手,二妹上前接住,不敢乱动这手,身子拧几下:“曾祖父,我要当将军!”

  郭老爷子笑了两声,短而无力,歇一下又道:“你不必当,你是姑娘,要嫁人!”再去找程知节:“二妹今年才十三岁。”

  念姐儿十六岁成亲,程知节是十六岁,二妹还不到年纪。程知节咧咧嘴,觉得和他自己想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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